没有吃的狼吞虎咽，疆时紧抓着手里的温热的饼子，学着白苹吃东西时候的模样，只是吃了小块。
第一时候，疆时感受着嘴里的粗砺，想着一旁还有好心的伯爷爷看着，便忍着想要皱眉的冲动，继续不动声色的慢慢吃着明显干巴巴的饼子。
不过是跟着白苹姐姐吃了两天的饭食，这个时候，再次面对曾经几乎是每天都吃的粟米饼子，竟是感觉出来了几分难以下咽。
这样可不行。
疆时沉默地不停吃着手里的粟米饼子，有些控制不住地想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白苹姐姐不过是他随手便带回家的一个路人，那天晚上，就算是没有他，白苹姐姐也不一定会有事。
可是白苹姐姐在被他带回来之后，他却是已经对以前长吃的东西，现在已经是很是不习惯。
如今的这个情况，可真不是个好现象。
疆时默默地想着，吃着饼子的动作并不停。
还有些粗砺如细石子一般的饼子碎末摩擦着皮肤，带着一股陈粟米特有的微腐的味道。
在嗓子附近转了转，有些难以下咽。
疆时吃着，微微皱起了眉。
老人很是和善，见状也不曾笑话什么，这年头，就算是这样的糙米饼子，也已经是难得的食物了。
就算是小疆时现在正在吃着的饼子，也是他特意从自己的口粮之中省下来的。
不为其他，曾经在小疆时和他母亲，那个看着特别瘦弱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的那块地方之后。在他的老伴生了重病没有钱治病的时候，是他的母亲伸出了援手。
哪怕后来他的老伴依旧是没能救回来，撒手人寰。
可是这一份恩情，他总是一直记得的。
当年小疆时的母亲重病，他手与钱财，也不能帮助他们一些什么。如今小疆时也只剩下他一人，自己一个半只脚都快进棺材里的人了，平日里自然也是多加关照着一些。
不然他都对不起曾经在最艰难的时候，小疆时的母亲对他们一家的帮助。
“吃慢一些，是有些噎着了吧，来，喝点水，慢慢吃，不急。”
老人用灰黑的矮瓷碗舀了一碗水递来。
俱是摆摊，又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地方，所以这水，自然也是不可能特意准备的了。
这是从城南不远处的水井里打来的水，每天只是一小木桶的水，就足够老人一天的饮水需要了。
此时，老人也是直接从摊子旁的一个仿若刷了浆的木桶里舀了一碗水，透着渐落的夕阳，水纹粼粼，煞是好看。
虽然是以前吃习惯了的东西。
可是不知为何，自己现在就是觉得往常那样平常的东西，现在却是这般的难以下咽。
疆时确实是有些咽不下去，再吃，就真的要被噎着了。
现在也不是自己该要逞强的时候。
再者，这位老者就如自己所叫的那样，自从母亲走了之后，也是一直以来都很是照顾自己的。
虽然不是爷爷，但是他的一声伯爷爷，也是绝对称的起的。
远亲不如近邻，又更何况老人一直以来都是对自己尤是照顾，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疆时不由淡敛眸，且比起他的那些分明还带着血缘关系的所谓至亲之人来说，还没有伯爷爷对他好。
所以在老人面前，疆时也从来不需要掩饰太多。
他伸手接过了老人端着的碗。
此刻，端着那碗的边缘的手指，是有些深壑灰黑的，看着甚至是还有细细的灰尘。
皱纹深邃。
可是疆时也知道，那双简直只剩下皮骨的手，大半辈子的风霜过来，他已经就是这个模样。
哪怕是老人再如何的洗，也是洗不干净了。
结果瓷碗，疆时一垂眸，正好对上了碗中的看着几分清亮的水。
水面上还零星漂浮着一些细小的沉浮物，因为知道这是井水，会有这些沉浮物也是一点也不奇怪的事情。
疆时看见了，也是微微一顿，脑海中一瞬想到了，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有那样的一个穿着浅绿衣裙的女子，她那双极为好看的眼睛看着自己。
谆谆教导，告诉自己，自己就算是极渴，也不要直接去喝井水，要等它开了才能喝。
只是，那个曾经说着要陪着自己的女子已经是不告而别……
继续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水，将几近卡在嗓子里的饼子咽了下去。
疆时在碎发之下的眸子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伯爷爷，谢谢你的水。”
老人摆摆手，笑呵呵的模样。
手下还是在收拾着摊位上的东西，一会儿他也是要回去了，这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不过没有人希望自己活的太短的。
“小疆时，一会儿跟爷爷一块儿回去罢？”老人看着在摊位前，乖巧又是沉默地吃着饼子的小小少年，试探着开口问。
疆时抬起头，看着老人面目和善地看着自己，眼里也尽是温和。
扫了扫摊位，上面的东西虽然不多，也是零零碎碎，加起来之后竟然也是不少。
老人的家距离自己所住的地方也是不远，这条街道距离他们所住的地方很是有一段距离。若是让老人一个人拿回去，只怕是还真的是会有一些麻烦。
他就着碗里的几分清亮的井水，喝下去之后，透过嗓子，有一些彻骨的凉意。
快速的吃完了手中的饼子，疆时并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只是一直在一旁静静地伫立着。
等着老人将一堆零碎东西收拾起来之后，疆时率先走过去，一手提了木桶，里面还放着一些其他小物件。而另一手也是帮忙拿起了其他东西。
老人在一旁看着，也不推辞，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也是拿不了，倒不如让小疆时来帮帮忙。
“小疆时，重不重，等会儿拿不动以后，直接就放在爷爷的挑子之中就好。爷爷能拿的回去的。”
在青城街道占着摊位买饼子，老人也是专门有带装饼子的挑子的，还有火炭，其他各种的工具什么的。两手拿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用挑子挑的话倒是会方便许多。
只是单纯的重与不重的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