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微院的炙烤鸭的确名不虚传。
顾泱泱夹了一块大腿子啃着，嘴里甜甜道：“谢谢张司长请我们吃烤鸭，我们能不能天天吃烤鸭啊？”
张有眼吃了几块就懒得动筷了，托着腮看着这几个小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请客了？”
柳雨害怕吃饭会把唇妆吃下去，正夸张地张大了嘴小心把包着鸭肉的春饼塞进口中，含糊说：“张司长不要欺负小孩嘛，我们以后会还给您的……”
顾泱泱和柳雨为了蹭饭，讨好地一人一边包了个鸭春饼，喂给张司长。
若星在旁喝着凉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脑海中却在回想着刚才在后厨的事，这下，那贺家小姐肯定又狠狠记住她了，不知道那个小丫鬟会怎么样……
许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张有眼咽下嘴里被塞满的炙烤鸭，随口对若星道：“我明日差人去看看那个丫鬟，如果被发卖了，就让人给那丫鬟一点银钱交子回乡下去，有些事，旁人是管不了的。”
若星知道张司长的意思，那丫鬟少不得回去要被重罚，但旁人能做的并不多，若是菩萨心大发救回来了，哪日贺家人便会上门栽赃今日之事。
“谢谢张司长，您真是大好人！”若星乖觉地给张有眼倒凉水和包春饼，伺候得周周到到，嘴巴是被炙烤鸭塞得满满当当。
这群献殷勤的小崽子！
下山路上，星月点缀夜幕，山道上尽是从寒泉庵回家的马车，不少相识的人停下问安，一派热闹景象。
张有眼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顾泱泱和柳雨正在给若星编辫子。
顾泱泱说：“若星，那个尚食娘子明日出的题，你要做什么呀？我觉得我们得帮你，一桌好菜，没有甜酒怎么行！”
若星睁开眼睛，冷不丁问道：“重口的菜配什么酒好？”
顾泱泱想了想，“上次我们去南星村给周家夫妇做喜宴时，配过香饮子酒，十分清口回甘，如果吃咸的辣的，可以一试。”
香饮子调酒的配方是顾泱泱独门的，别的四司和酒楼皆喝不到，拿来配菜确实一绝。
柳雨疑道：“若星，你想到明日要做什么菜了？”
若星点点头：“柳雨姐姐，我想请你帮我寻一些色彩艳丽的插屏，明日需用得到。”
“放心吧，明日之前我定帮你配好插屏，你还需要什么尽管说！”柳雨给她把乌髻梳好，寻了一个可爱的银兔簪子插上，看着非常满意，打算明日就让她用这个造型去考试。
若星升了个懒腰，靠在柳雨肩上打盹：“还需要……春芽姐姐的一套玲珑羽，明日这桌给盛嬷嬷的宴席，我们玲珑四司一起操办。”
张有眼闻言笑了笑，并未插话，不一会儿就酣睡了去。
第二日，寒泉庵闭了门，只开放了探微院，给昨日晋级的姑娘们。
盛嬷嬷承诺，做了她的学徒，便可去金麟山庄观赏中秋宴，可谓是震惊考学的众人。
“那山庄是当今太子爷的，后院的四司娘子是从宫里挑出来的，山庄里有什么盛事，一向是以宫里的规格来办，若是能学上一二，也够我们这些民间四司吃几年的了。”张有眼如是道。
她当年只是个帮厨宫女，出了宫都能成为一司之长，宫里四司的技艺自然是民间所不能比的。
今日复试的姑娘们必然都拿出了绝学，有些权贵的闺阁姑娘虽不做四司，但往后都是要操持中馈的，办家宴时在此学得一二，家家都会艳羡有这样的当家主母。
唯有若星，她为的是玲珑四司能继续开下去。
顾泱泱搬着香饮子酒来到探微院后厨，伸着脑袋找到角落里正在炒菜的若星。
一只炖鸡剁碎了，待油温后丢一把葱姜煸炒，炒出香味立刻撒入大量的胡椒和切碎的茱萸，加酱油和冷酒。
胡椒味呛得人眼角流泪，但若星翻炒的架势像是手中握的是战场上的长矛，稳、准、利。
顾泱泱捂住口鼻退后几步：“若小星，放这么多胡椒，你要呛死盛嬷嬷好继承寒泉庵吗！”
若星把辣炒童子鸡盛进玲珑羽的深盘中，又打了一碗冰壶珍放进锅里，放入胡椒之后，待水开了，便手脚麻利地开始下鱼片，最后淋了一圈酱油，出锅的颜色浓油赤酱，让人食指大动。
这这这……如此辣的菜，若星不会是被那贺家小姐上身了吧！
见柳雨和春芽推着一个红木箱来了，顾泱泱上前一把抱住正要做第三道恶鬼菜的若星，大叫道：“春芽雨儿快来，若星疯了！”
若星一脸懵的被抱离灶台，“让我做菜，我要做菜……”
下一刻，三人齐齐围住若星。
“老实交代，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若星弯着杏眼神秘一笑：“当然是要赢啊！”
顾泱泱尝了一口若星炒多了盛出来的辣炒童子鸡，马上呸呸呸，被辣得狗吐舌头！脸上写着“你投毒啦”！
张有眼信步走来，看到几个姑娘正围一圈蹲在灶台前审问若星，立刻加入。
“小若星又在干什么坏事！”
若星撇撇唇，问张有眼：“张司长，我问您，您既然认识这位盛嬷嬷，可知道她以前在宫里擅长做什么菜，给谁做菜？”
张有眼转了转独美的眼珠子，犹豫道：“这个嘛……盛嬷嬷曾经跟我一样，也只是个帮厨，据说，她得宠是因为有一次，太后娘娘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半夜命小太监去后厨拿辣味的夜食，那小太监不知情，不小心拿到了盛嬷嬷自己做的一碗辣鱼汤面，娘娘吃过后惊为天面，从那天起，盛嬷嬷就全权负责太后娘娘寿安宫的小厨房了。”
若星点点头：“昨日比试时，盛嬷嬷说是撤下那些不好看的菜，但是我发现看起来清汤寡水的菜也被撤下了，我猜盛嬷嬷喜食重口味，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觉得还需要加点东西。”
若星起身，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往每个菜里都多加了半勺子盐。
她要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