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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幻言 > 傻雀儿,快归巢 > 第五章 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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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洛儿还在惊讶,和心玉已经仰起脑袋,睁大眼睛赞叹道:“呀,找到你了。你怎么突然长胖了?”

“沃才没有!快救沃!”

蛮洛儿看它还满不在乎地转了几圈,把自己从头到脚捋一遍,就很生气:你就不能先救我吗?!

“别急!我得先记起来这具人身怎么用。”

和心玉尝试性地蹲下,起跳,借助血海的浮力,跳上半空,于半空中旋转翻身,平缓落地,踩在血海顶空的镜面之上!

“你可真幸运,我是天才!”

九枚玉头骨在翻转中发出“叮铃当啷”的响声,它跟铃铛的发声原理应当差不多。

抬手一点蛮洛儿眉心处,一个红色的圆点立即浮现,和心玉笑容不改,甚至带点恶趣味道:

“我要你帮我的第一个忙是,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我发出命令,你必须绝对服从。

服不服?不服,我就不救你。”

开玩笑,它这话说得跟不过脑似的。我要答应了,岂不是真成它奴隶了!再说,这种忙也是能帮的吗?!契约这么垃圾?

而且,“服不服”?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蛮洛儿就算还想求救,都不愿开口了:靠!早知道我宁愿爆炸都不开先前那个口!

“不帮!”

“哦~!

我抓到你了,不帮变小狗,啃骨头一百年!”

它好像有点幼稚,一直执着于变小狗这事上,还始终拿它那根欠打的食指戳着我的脑袋!

气死我了!

蛮洛儿奋力抬手,拼尽全身力气去够那根指头,愣是没给它揪下来,反而还因为用力过猛,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噗!”

“噗!噗!噗!”

有了一个开始,她膨胀的身体,一个洞接着一条缝地,又爆又裂!待她完全炸成一团血雾了,和心玉那根欠打的食指,还在手指指!

好气啊!

我恨我已炸了,不然我也要指回它!

六岁那年的心智好像只有此刻才是正常的。

多少年了,这般肆意的玩闹,这般放肆的说话。蛮洛儿自己都没发觉,从她那天选择指控先生犯罪时起,从她那天选择挡在官差身前时起,从她那天选择签下疯三娘的“三元合约”时起……

她就再也回不去原先那个忙着找零工,赚钱,攒钱的单纯,而又麻木的状态了。

陆虎的课业笔记,方和怿的小书房,黄礝榕树下精彩的故事,还有街头巷尾的八卦,千尚尘对她母亲,对她母亲所在那地方的描述……

人情冷暖,叫她明白活好艰难;而那嘈杂的作坊,闹市,工厂,农场,混杂着的人声,它们每一天都在用新榨的血汗去抚慰她的劳作,让她知道,我们正被平等地剥削着,因此人人平等。

没必要反抗,没必要有脾气。

人人都局限在那一片儿街就够了。

但凡学得再多一点,你都是在造孽!

而这里,不知道是梦,还是虚幻的真实,蛮洛儿咬了神的手,控诉那不作为的神。彻底地,她不愿意再被谁牺牲,也不愿再自欺欺人,相信会一切会无缘无故好起来!

当你能掌控你的命运,奇迹自然会发生。

这是来自末日的启示,人类不是一个人。

所以哪怕变小狗,她也不想让予自由。

就让我在这儿自由地消散吧!

这是我选择的。

可和心玉没能如她所愿。那团血雾围绕它指下的一枚血红圆点,再次拼凑出一个她来。

一身血海赋予的红色长裙,长袖,袖口在肘部开叉,简单的圆领;一头鲜红的长发,几乎与血海融为一体。紫色的,她的肌肤每一寸都覆上一层淡紫的皮膜,看上去十分的朦胧。

同样血红的,还有她那一双眼。

和心玉往前退半步,站起来,着鲲龙烛那白光照向她明艳的面门,让她又一次活过来!

“我,戳戳戳!”

蛮洛儿一回魂就践行了自己死前的遗言,把右手食指栋出来,当着和心玉的面,一点按,二点按,三点按地戳了他眉心三次。

原本应是三连击的,但和心玉没有反抗,她才点第一下,心里就觉得哪儿别扭。可指头都点上去了,她不好打自己的脸,只能硬着头皮又续了两指,才迅速把手收回,把手背到身后去!

“你刚不也戳我了,我戳回你,咱们扯平了。还有,我也被契约保护的。所以,你也得变小狗,啃骨头一百年!因为你没帮我!我都当你面炸开了,哼!”

“好吧,那我们扯平了,要握握手吗?握手言和,我们就又是好朋友啰。”

蛮洛儿先出的右手,和心玉站她前面,递出了自己的左手。它右手正拿着烛台。

两人面对面,手握手,这事就算过了。

还拉着小手呢,和心玉就转身带着她往前跑了,一边跑还一边说:“我们来比赛吧,谁最先跑到“明天”,谁就赢!”

戳的时候,她心里介意得很;握的时候,她光顾着看它有没有生气。

这会它背过身往前跑了,还拉着她一块往前跑,跑得还特别快。迈开腿的那一刹,她恍然大悟,自己现在跟和心玉差不多高了。

她现在这具身体是名副其实的成年人的躯体!

烛光在前,血海无风,鲲在烛身一次次飞跃,又潜入海中,它们跑在没有目标的镜面上!

蛮洛儿被它牵着跑,不必专心看前路,分心低头时,看见镜中红发紫肤的自己愣了一瞬,可一抬头,直视通体莹白如玉的和心玉,又释然了。

反正大家都怪模怪样的,也不差着哪儿。

她又分心望向头顶,原先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石板桥已变换至她正上方。离桥面越远,她看得越广,看得越清楚。

发现石板桥在缓慢地自动运行的时,她明白为什么二号洛儿不动,但一号洛儿却能离二号洛儿越来越近的道理了。

并不是我眼看“未来”,然后在“现在”行动。而是“未来”一直在锚定“过去”,而“现在”,一切正在发生,并终将发生。

命运,它可以无法改变,也可以一直在变。

而那石板桥下,数不尽的人头桥墩填充了血海深处,它们互相碰撞,互相吸引,互相摩擦。

石料磕碰掉落血红的火星,那就是海的源头。

被人头寄存的人灵,血海,生命的尽头。

走过人灵桥,她就没有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