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姓钱,有钱的钱……
名亦文,不是一文钱的亦文……
本来,我第一个出场才是理所当然且天经地义的。
奈何,那个写书的人较我身法更为敏捷……
不知她由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要有番外,就抢先跳了出来……
她三十岁,我都……容我算算……
比不了,没法比,不能比……
人言得宠的人都有恃无恐,我想她是被像我媳妇儿这样的人(你们)给惯坏了。
我媳妇儿惯着,我当然也得惯着,不然我猜媳妇儿不会惯着我。
不过,她说的某些话我却不能苟同。
说什么有一个人看她的书,就是对她的认可,她就要一直坚持下去。
切……
我一个做了两辈子生意的人,会相信这种鬼话?
不过,她还真是坚持下来了,我再一次快要不行的时候,她还在坚持。
我猜她是闲的,她说我有点欠揍……
嗐!说她干什么?
她自己都说她只是昙花一现,我给他争这篇幅干什么?
这,可是我的主场!
我,才是角儿……
……
一壶老边烧锅,煨在火盆里。
酒香弥漫,满室氤氲。
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摆好,老爹却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今年的账,怎么又差了七分钱……”
老爹眉头紧锁,他手里那只露了底色的钢笔,正以转动速度向外界透露着他对此事件的重视程度。
“爸,七分钱我给你出了吧。”
我虽然不如李进宝懂硬件,但我想一个CPU的触点大约够给老爹平一辈子的账了吧?
(李进宝,你出来帮我证实一下……)
“小孩伢子,你不懂!”
还小孩伢子!怎么这么说我?
你以为你是爹我就不敢发脾气了吗?
看看日历,1961年的我忍了,现在是1973年……
老爹说完后,又接着算他的账了。
一丝不苟,是一个会计该有的态度。
更何况他这个会计不但兢兢业业,此刻还正战战兢兢……
老爹的人生,并不精彩,甚至有点糟糕……
他有着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这一段时间里他最惬意。
后来,他成年了,活进了“历史”里,成为了一小段历史进程的缩影。
幸运的是,在这段进程中,他倒也算是比较成功的了。
因为有着大多数人不具备的识字和算数能力,他是“赵、钱、孙”三姓之中活得最好的。
那些人(包括二大爷和四叔)干着最累的活儿、受着最窝囊的气的时候,老爹的算盘打得行云流水。
工作队的人说:嗯!钱老三这个五类分子,人不错,是一个可以改造好的人。
人不错?我猜,并非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我爹是全村为数不多能写全百家姓并且把小九九背下来的人,一切都是妄言。
为此,有人说老爹是幸运的,我想是的。
某种程度上,他比他的大哥要幸运。
至少,他一直姓着钱,一直能够被三合堡包容。
……
老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小心拧好他的钢笔,插入发白的上衣口袋里。
哗啦一声,刚才还在“三下五除二”的算盘子,已经没了“三七二十一”……
端起我刚为他斟满的老边烧锅,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老爹发出感慨:“这是啥酒?味挺正啊!”
“老边烧锅。”
“老边烧锅?没听说过……哪整的?”
老爹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就像一个重生回来的人也不可能什么都懂一样。
“我从那边带过来的。”
“哪边?”
“就那边,你喝吧,别问了……”
“唉……”一声长叹,老爹双手擎杯,向着北面把酒杯举过了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缓缓将酒倒在了地上。
对待他爹,我爹从不吝啬,尽管我觉得他这个会计真是挺抠门儿的……
给我爹倒的酒,被我爹敬了他爹,我又给我爹满了一杯。
老爹几杯酒下肚,打开了话匣子,给我讲起了他爹的故事。
我默默地听着这些已经过时了的絮叨,不时互动,以使他觉得我在用心记。
某年,他的爹离开了三合堡;
又某年,他的爹回来了。
我爹说,他爹回来的时候已很虚弱,肩头上扛着两道由老茧构成的印迹……
交待了后事,爷爷就奔了西洼荒。
当人们七手八脚地把他从龙凤沟旁边的大柳树上解下来时,有年岁大的人说,他肩头上的两道印迹是常年累月“背花篓”留下来的。
花篓,背在有钱人的身上,是装饰,是秀儿;
我爷爷背在身上,是出门乞讨,是苦难……
他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过他的生活,看似让我这个孙子毫无颜面可言,可我并不觉得。
不是到了一定程度,谁愿意背着井离开故乡呢?
爷爷离开三合堡,是在选择逃避;
他也许知道,这个世界最易于对两种人宽容(或者说是拿这两种人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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