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止的视线又落到了呆滞的应茜的身上。
她垂首看病床上的男人，眼泪早已经枯竭、干涸。
病房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窃窃私语着，窗外的雪纷纷而落。
“应茜……”男人还在念。
她抬眼，委屈巴巴看向陈文止。
陈文止已经不再是清冷自持的神色，手忙脚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出声安慰。
“应茜呢！”
女人锐利的嘶吼使整个病房骤然寂静。
唐雅雯怒目圆瞪，踩着高跟鞋不方便，她直接脱下高跟鞋，赤着脚，一进门就要找应茜。
李芹芹和孟栩鹤显然是没想到唐雅雯情绪这么猛，保持着要拉架的架势，迟迟没有上前，步子还停在病房外。
锁定了目标后，唐雅雯拿着包，三步并作两步往应茜身上砸，不停嚷嚷说：“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小狐狸精！成天祸害我儿子！”
周围人都全当做看热闹，纷纷屏退，意识清醒的患者也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瞧。
见状，陈文止眼疾手快把应茜护在身后，装的满满当当的包结结实实砸到了后背，他轻轻抚了抚应茜的脸颊，耳语安慰道：“没事，我在。”
本以为唐雅雯还会做出什么动作。
陈文止把应茜护的严严实实，警惕地关注着病房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唐雅雯看到病床上意识不清的孟北岩，情绪不觉稳定了许多，眼泪哗哗流，泣不成声，双手颤抖地牵了牵儿子的手。
反应过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时，她又像是打了鸡血，扑到陈文止的方向大喊大叫：“你别护着这个小贱人——要不是她，我儿子怎么可能跟我们不亲？怎么顶撞我们？”
“这半年，哪一次！他哪一次出事不都是为了你？这么多年，孟北岩都没怎么和我吵过架，自从你过来之后，天天都和我对着干！”
“应茜，我们家帮衬你帮衬的够多了，仁义至尽了，阿姨求求你，当过孟北岩吧，放过我儿子吧！”
语落，唐雅雯拢了拢裙子。
孟栩鹤反应过来，连忙去扶，李芹芹也紧随其后来搀扶。
没等继续开战。
保安就过来把几个人把几个人带出病房了。
病房外没有暖气，陈文止往手心哈了口气，搓了几下然后把应茜的手放在手心，在旁边小声告诉她：“小事小事，不害怕不害怕……”
像极了哄小孩子。
应茜畏畏缩缩靠在他身上。
唐雅雯在另一个隔间，拉着李芹芹的手，老泪纵横：“芹芹啊，你跟阿姨说实话，你跟孟北岩，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睫毛膏在眼底的浸泡下软化，在眼周晕出一道圈来。
李芹芹按了按唐雅雯的手，舔了舔唇道：“阿姨，我跟孟北岩真的挺好的，本来想着……年底……”
她愣了愣，双颊泛红：“想着年底就去领证来的……”
闻言，唐雅雯喜极，顿时喜笑颜开，“那太好了！”
说着就开始畅想儿孙满堂的生活，完全没顾及李芹芹手心冒出的冷汗。
孟栩鹤站在门口听着二人的对话，脸上挂满了愁容，她只知道，这下子，孟北岩估计又要郁闷好一阵了。
也不知道李芹芹以后该怎么打圆场。
她暗自神伤，转转悠悠回到了病房，大家都用种异样的眼光看她，她径直走到最里端的病床旁边。
只有漫长的缄默。
孟栩鹤坐到床边，望着手机上弹出来了几条消息发呆。
然［宝贝，要我去接你吗？］
她做了个深呼吸，息屏，没有回消息。
“孟……栩鹤？”孟北岩眯了眯眼睛，恍惚间看到的脸是孟栩鹤的，起身要坐起来。
孟栩鹤点了点头，示意他好好躺下，“是我。”
“应茜呢？”他问。
孟栩鹤轻嗤，温声说：“我就知道你一醒来就回找她。”
“……她知道吗？”孟北岩很担心她不来，又担心她回来，“这么冷，她要是跑出来，估计又不会穿太厚的衣服，冻感冒了怎么办……对……冻感冒的就不好了……”
“她来了。”
孟栩鹤脑子里一团乱，此刻只想吐槽亲哥脑子有毛病。
但是又没有立场，因为她自己在恋爱这方面也不是什么常胜将军。
“哥，你不能这样祸害应茜。”孟栩鹤斟酌了很久才说出这句心里话。
“……”孟北岩选择性失聪，轻轻闭上眼睛，“我累了。”
孟栩鹤抬手帮他掖了掖被子，就算他不听，她也要说。
“你总是把自己的压力，自己的苦楚强说给她听，她遇到难事也很纠结，也很无助，可是她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
“哥，你不要把对她的爱套上枷锁，你喜欢应茜，谁都能看出来，应茜本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孟栩鹤抿唇，“我想，她一直不说，只是不想让你难堪而已……”
孟北岩眼睛紧紧闭着，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有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孟栩鹤扫了眼落下来的眼泪，心揪了一下，撇了撇嘴，没理会，自顾自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应茜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阵默然。
孟北岩开口问：“那你说，她到底想要什么？”
其实，孟栩鹤也不知道，她十分诚实地摇摇头，柳眉微微蹙起，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不知道。”
“但是她如果继续活在你营造的精神压迫下，她会疯，不单单是她，只要是个人就会。”她嗓音有些哽咽。
空气陷入沉寂。
孟栩鹤没再看孟北岩，起身离开了。
长这么大，她还真没正儿八经和哥哥说过这么多话。
这一回，心里的怨气好像全都被抒发了。
她路过李芹芹待的隔间时，脸上的轻松消散了不少，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她回了那条消息，不知不觉走出了医院。
纤细的背影倒映在黑色的瞳仁中。
应茜拉了拉陈文止的手，“栩鹤姐瘦了好多好多。”
“嗯。”陈文止压根没注意别人，垂首用脸贴了贴应茜的眼睛，“但是你还是要多吃一点，你不能太瘦。”
“可是瘦了好看呐。”
应茜边说边躲陈文止暗戳戳的撒娇，抽手拥住他的后背。
“你怎么样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