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守信的人。
整个下午，他们在书房待了五个小时。
只做了两件事——刷题和讲解。
直到最后还是应茜左撒娇右撒娇换来的，“陈文止！不想写了，真的不想写了——太累了，你看我的眼睛都睁不开啦！”
禁止撒娇！撒娇无效！
陈文止满脸严肃地看着那本套卷上的红叉，“第三题，基础题，还在错？你准备高考怎么办？”
女孩又委屈巴巴看题，脑袋就差埋在地底下了。
陈文止拿她没办法，耐心地又给她讲了一遍。
她兴致低低，陈文止不强求她能听进去多少，叹了口气，眼神颇有几分怜惜意味，无奈也蔓延眼底：“数学还是要多练一练题目的……”
她一面低着头演算，一面逃避着他说的话。
“叔叔阿姨呢？”
一提到爸妈陈文止就无语凝噎，“度假去了，在国外度假村。”
“哦，这样啊……”应茜托着腮，目光落在题目上，“那我们去哪呢？在家里窝着岂不是太无聊？”
陈文止很高兴她考虑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我带你回老家，好不好？”
“可以吗？”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回你的老家？”
“对。”陈文止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老家拆迁，分了套新房子，我爷爷奶奶也在家里，什么都不缺，回去住两天，农村的空气比这儿要好。”
听到这儿，应茜为难起来：“那我以什么身份回去了？你的同学？那也太不合理了吧……”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陈文止盯着她的眸中多了几分黯然，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以我的女朋友，不行吗？”
她还没察觉他情绪的变化，淡淡道：“当然不行，那会很尴尬好不好？你是个好学生，好学生早恋怎么也说不过去……”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么？”五指收了收，他面色不变，内心却翻涌着波涛，颇为委屈：“那你就别把我当好学生好不好？”
说着，他从后搂住她，衣料摩擦的声音灌满房间，毛茸茸的头发在她颈窝蹭了几下，小狗耍无赖似的。
应茜吃他这一套，脸颊蹭了蹭他的下颌，“那你怎么和你家人解释啊？”
“不管。”他说，“我爷爷奶奶十六岁就有我大伯了，我们都十七了，谈个恋爱怎么了？”
“嗯。”拿他没辙。
其实应茜考虑的是以后，如果有变故，他们没有在一起，那再见到面岂不是会很尴尬？
嘴上这么说。
第三天清晨，车站的人可不止他们俩。
任屹牵着沈愠出现在了候车室，见到陈文止也只昂了昂下巴当做打招呼。
沈愠：“……”
应茜：“……”
应茜意味他还是有所顾忌的。
“又要我陪你回老家抓鱼啊？这大冬天的，手又要冻僵了——”任屹满脸不耐烦，“我估计你爷爷看到我又要气的不轻。”
沈愠戳了戳他的胳膊，好奇地问：“怎么了？”
任屹瞅了眼陈文止的表情，没有异样才说：“前年冬天和他回老家钓鱼，偷用的他爷爷的鱼竿，他爷爷在工具包的夹层里放了私房钱，全被我抖出来了……”
“啊？”沈愠瞠目结舌。
任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年年回去，年年气那个可爱的小老头。
“那奶奶岂不是很喜欢你喽？”
“嗯哼。”任屹大方承认，“奶奶差点就认我当亲孙子了。”
陈文止默默听他说话，背地里已经把应茜的手握在手心里了。
“那就说是同学？”应茜撇了撇嘴，小心翼翼的。
“说女朋友。”
“都把沈愠和任屹叫上了，为什么还是女朋友？”
“一个人挨骂和两个人挨骂就不一样了。”他微微一笑。
应茜不知道怎么回怼他，该说他聪明呢？还是不要脸呢？
照这么说，任屹就是个工具人。
大巴车上。
应茜想，任屹和陈文止关系可真铁。
陈文止看着她被冻得红扑扑的脸，双手捧住她的脸：“小脸蛋冻成这样，你那么冷啊？”
圆溜溜的眼珠转了几下，“不冷啊，有一种叫你认为我冷。”
“你刚刚在想什么？”他话锋一转。
应茜不骗他，“在想你为什么和任屹关系那么好，你和他不就是初中同学加高中同学吗？”
陈文止瞥了眼座位靠后打情骂俏的两个人，轻笑一声，“我爷爷以前当兵的，任屹他爷爷和我爷爷在一个部队，一来二去，我俩从小就是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他们在学校里形影不离的，校外也常常来往。从小就认识的交情，这样也不算奇怪。
思索着又出了神。
“应茜，专注。”他幼稚地晃了晃应茜的脑袋。
应茜定心，盯着他的眼睛，讨饶道：“我有一点点晕车……你再这样，我就吐出来了……”
陈文止收手，安安静静开了窗。
“透气的话，会不会好点儿？”
他把应茜揽到怀里，垂眸道歉说：“对不起，你不告诉我，我是真不知道你晕车。”
“我又没有怪你。”应茜靠着他的肩膀，指着窗外皑皑的白雪说，“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雪了。”
“留在S市，以后每年都能见到。”他脸挨着她头顶的头发，语调平缓，“要不以后去A大？A市每年都会下大雪的。”
“你会去吗？”她忽然问。
“A大会是我的第一志愿……”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不想去A大，我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应茜的食指就竖在他双唇前，“嘘，不可以，你不可以因为我放弃你自己的未来。”
“我没说过我要放弃。”他看应茜的眼神很认真，“我只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做规划，我想离你近一点。”
“那你保证不因为我的志愿而改志愿！”
“嗯，我保证。”
应茜说：“如果你因为我改了志愿，那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想去哪个大学？”他问。
“不告诉你！”她狡黠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文止无奈地弯唇。
往后，他的规划不仅仅是做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