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摇光沉默片刻，据实以答：“是和儿臣的养母。”
楚弈的神情顿住了，旋即陷入了沉默。
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凝又奇怪。
半晌，楚弈才道：“她来京城了？”
“是。”楚摇光道。
楚弈又问：“来京城作甚？”
楚摇光犹豫了一下，回答：“为儿臣过生辰。”
楚弈又沉默了。
她所依恃的等待，与这样千里迢迢比起来，被击得粉碎，简直不值一提。
而后，她又迅速建立起了信心。
毕竟她的身份与宁华荣是云泥之别，再加上楚摇光是自己的亲女儿。
“为何不同朕说一声。”楚弈问道。
楚摇光道：“儿臣怕您不同意。”
毕竟楚弈已经说过了不要出宫了，自己再申请出去，一定会让楚弈不高兴，说不准压根不许自己去。
楚弈对待旁人并不温情，也不一定会体恤自己与宁华荣的情谊，她不敢赌和楚弈说了后的结果。
“朕会在意一个商户？”楚弈笑道。
楚摇光不喜欢她这不屑一顾的语气，但也不敢据理力争，只能沉默。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违背朕的话，”楚弈想到楚摇光为了区区一个养母偷跑出宫抛下自己，就有无名火起，“你的养母也不懂规矩，竟直接将你叫了出去。”
楚弈把对宁华荣的看不上表露无疑，只差直接说“她也配”了。
楚摇光一直想着忍一忍，顺着楚弈，把她哄过去就好了。
但听到楚弈诋毁宁华荣，她实在忍受不了了。
明明之前楚弈还说过辛苦宁华荣把她养大之类的话，现在怎么这么阴阳怪气了。
若不是不可能，单听这些话，她恐怕就要以为楚弈嫉妒宁华荣了。
“母皇，儿臣养母并不知道儿臣不能随意出宫，她耗费那么多时间精力来此，肯定是想见见儿臣的。”楚摇光解释道。
楚弈冷笑：“你倒护着她。”
楚摇光道：“儿臣当然要护着她，她只有儿臣一个亲人，她待儿臣好，养育儿臣多年，儿臣绝不能忘本。”
她自认为说得合情合理，孰料楚弈神情更加难看，沉声不悦道：“她算你哪门子的亲人？”
楚摇光一直觉得自己的脾气还不错，此刻，却有了几分怒气：“养育了十几年都称不上亲人的话，那什么才是？养母待儿臣恩重如山，儿臣心中感激不尽，请母皇不要再言语轻慢她了。”
啪！
一只杯子楚弈被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楚摇光看着被摔在地上的杯子，又看了看眸含愠怒的楚弈，突然觉得什么话都不必说了。
楚弈简直是无理取闹。
她承认她不该偷跑出去，也甘愿领罚
但她听不下去楚弈对宁华荣的看轻和贬低。
她替宁华荣解释，楚弈非但不听，还摔东西发火。
以往楚弈虽然高高在上，但也听得进去话，行为处事公正有度，不会动不动鄙夷嘲讽。
今日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
她疲惫地垂头，认错：“儿臣不该言语不敬，请母皇责罚。”
楚弈摔了杯子后就后悔了，她从未如此情绪化过。
她一开始，只是心中不舒服。
她今日来，是想带着楚摇光一块逛逛园子，骑骑马，促进一下母女感情。
岂料不如所愿，楚摇光自己出去了。
她本该拂袖而去，却鬼使神差压下情绪在此等待了两个时辰。
她一开始的不高兴，只是针对楚摇光不听从命令。而后，在得知楚摇光见了宁华荣之后，情绪就变了调。
她不断地贬低讽刺，仿佛压根看不上宁华荣，可楚摇光越出言维护，她的心中就越恼火。
以致于情绪不断失控，甚至恼怒到摔了杯子。
“扣两个月俸禄吧，”楚弈勉强止住脾气，“别再随意出去了。”
“是，”楚摇光恭恭敬敬，“不过明日养母离京，儿臣会去相送，望母皇勿怪。”
楚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只点点头。
楚摇光无声松了一口气。
幸好，楚弈还没癫狂到不许自己送人，否则，她又得忤逆楚弈，偷偷摸摸去送宁华荣了。
她抱着卑微社畜讨好大boss的心态，哄了哄楚弈，好说歹说把她送走了。
送完之后，连忙将几个宫女叫起来，一人赏了些银钱，补偿一下。
等到所有事物处理完，天色已晚，楚摇光打了个呵欠，自去睡觉去了。
毕竟明日一早还要上早朝。
第二日，上午迅速处理了所有公务，楚摇光立即前往城门口。
她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宁华荣，情绪一下子惆怅起来。
下次相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回户部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小雨。
楚摇光在路边的店铺买了把油纸伞，撑着，慢慢走回去。
雨滴落在伞面上，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
也不知扬州有没有下雨，楚摇光不着边际地想。
回了户部，衙役见她发丝、衣物上都沾了雨珠，连忙送上一条干净的软布。
楚摇光道了谢，轻轻擦了擦溅到身上的雨水。
她处理了事务，坐上马车，返回皇宫。
等到了宫门口，马车停住，梅枝先下来，撑起了一把伞。
楚摇光躲进她的伞下，一起往长乐宫而去。
即将进入长乐宫，楚摇光不着痕迹瞥了一眼远方。
那是摘星楼，国师的住处，寻常人不可靠近。
回了寝殿，楚摇光怕生病，便先去了沐浴，然后换了一身干燥的衣物。
晚膳还没呈上来，楚摇光坐在案几后，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有没有不妥之处。
其实计划很简单。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信奉神仙的，她决心利用这一点行事。
先靠近摘星楼，然后装作被神异附身，晕过去，醒来后，再告诉楚弈，她梦见了某某地有了涝灾。
就算楚弈不信她的话，但当听到扬州下雨不止的消息时，也会提高警惕，不至于一点准备都不做。
不过这个计划的时机要把控好，最好她发出的预言与扬州下雨的消息前后传进楚弈耳中，才更有可信度。
楚摇光默默掐算时间，书中时间线写得模糊，她也不可能百分百准确。
要让长乐宫的人随时留意扬州的动静。